178 触底反弹,山崩地裂,日月染血(1 / 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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官场是最讲究尊卑座次的。作为本府主官,胡知府快步上前,大声说道:“本官捐2300两,预支一年的俸禄!诸位同僚,也要体会朝廷的苦心。”紧接着是同知,他竖起四根手指:“下官在扬州任职许久,有些积蓄,捐献4000两。”“下官僭越了,望府尊海涵。”在场众人哗然,同知这是在公开打府尊的脸啊。二哥比大哥捐的还多!这可不符合官场规矩。然而,钱峰不在乎:“不拘泥官场小节,却识大体,好样的。”这一句,就相当于给同知的举动定性了,不但不僭越,还有大局观。胡知府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阴暗,心中记恨。紧接着,本府官吏按照品级挨个捐献。就连班头、牢头都没拉下,也得捐!半个时辰后,钱峰看着捐献的花名册,说了一句:“本钦差给诸位准备了晚饭,都留下吧。”说罢,和海兰察对了一下眼神。……海兰察立即大声说道:“1000两以上的,去东院。1000两以下的,去西院。”众人一愣,不敢多问,自觉地分开了。刚一入座,只听得一声炮响。大队兵丁手持利刃,冲了进来。顿时把一帮官爷吓坏了,又惊又怒,果然是鸿门宴!海兰察手按刀柄,厉声说道:“奉钦差大人命,捐银1000两以下官吏,斩立决!”虎狼一般的兵丁们,立即把西院的官吏全部拿下,摘下顶戴,刀鞘砸弯膝盖。然后,钢刀出鞘!胡知府吓坏了,跪着哀求道:“钦差大人,本官替他们求个情。双倍补齐差额,饶他们一条性命吧。”众人也跟着哀求,不断抬高捐献的数字。钱峰摘下顶戴,理了理上面的红缨。叹了一口气,说道:“诸位在这繁华的扬州府当差,早已是家财万贯,脑满肠肥!”“如今朝廷有难,你们连区区1000两都不肯出你们扪心自问,谁家里是真的困难”“若是有,大胆的站出来,告诉本钦差。本钦差查实后,给他磕头赔罪,给他官升一级。”沉默,哭泣,哀求,就是没人敢说:钱峰,漕你老母,老子就是个穷官,甭说1000两,100两都拿不出来!……钱峰冷笑一声,转身离去,海兰察吐出一个字:“杀。”钢刀挥下,人头落地,血溅当场。雪白的院墙,顿时染红一片。胡知府吓的哆嗦失神,被人拉走了。36颗脑袋,就这么当场砍下来了。其中最高的一位,是从五品。最低的是衙门书办,无品级。随即,钱峰下令将这些人抄家,所得银钱优先用于漕运疏通。效果很好,杜绝了“漂没”这一优秀传统。扬州府上下所有的官都吓坏了,听到钱峰的名字就打哆嗦!一口气,抄出了230万两现银,房产田地另算,就连区区的牢头,都抄出了3万两。钱峰看着抄家明细,又是冷笑。他丝毫不惊讶,作为一个二愣子御史,他只是直,但不傻。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大清,了解这里面的积弊。若是有机会,他甚至想将一半的督抚拉下马,让皇上看看他们的嘴脸是多么无耻,让其余的官吏稍稍收敛。“海都统,伱怎么看”“不敢想。”海兰察摇摇头,他突然想起了一个80多岁的族人,还在伊犁军前效力。索伦族人出征,战马、弓箭、甲胄,都需向朝廷原价购买。或者是先赊欠,战后从军功赏赐里抵扣。兵部给索伦的赏格是,一个首级5两。也就是说,假设扬州城所有人的脑袋全砍下来,算作军功的话,也换不来这三十多人的财富。钱峰叹了一口气,说道:“若是我大清文官不爱财,武官不怕死,那会是何等的盛世何等的文治武功秦皇汉武唐宗宋祖,在乾隆大帝面前都会黯然无光。”“只可惜”海兰察沉默,他本能的觉得这种议题,自己不该发表任何意见。皇上对自己的厚恩,比天高,比海深,这辈子啥也不想了,努力还吧。老虎吃野犬,野犬吃兔子,谁又能改变呢……有了足够的银钱,钱峰终于可以大展拳脚了。按照大清律,挖河是徭役,没钱可拿。今日,这规矩改了。仪征运河大堤上,一排排的银箱打开,钱峰就像一个勇士般站到了最高处。他用最大的声音,让在场的人都听到。“乡亲们,从今天开始,每挖一筐土方,就得铜钱5文。你们可以以村子、宗族为单位,共同协作挖河,领取银钱。每天下工前,当场结算。”“本钦差知道你们挖河辛苦,可运河一日不疏浚,漕运就一天不能通,京城就无粮可吃,朝廷就无一日安宁。”“乡亲们,拜托了!”钱峰居然,扑通跪了下去。就这么直挺挺的跪在了泥水里,令人震撼。百姓们也纷纷跪了下来,一片哽咽。随即,工程进度肉眼可见的加速了。钱峰看着火热的劳动现场,感慨万千,他了解大清百姓,同情大清百姓。百姓们实际上是很容易满足的!只可惜,总有人将他们的底线不断压低,低到尘埃里了也不知足,还要继续打压。直到触底反弹,山崩地裂,日月染血。他最大的期盼就是,朝廷能够爱惜民力,多施仁政。皇上千万不要再南巡了,一次就是上千万两的花费,靡费银钱。不远处,胡师爷站在堤坝上,直摇头。他有些担心,钱峰这二愣子真能把运河给挖通了。自言自语道:“有钱能使磨推鬼,钱到位了,长江都能给你截断了。贤婿,谋事在人,成事在天,这一局就看老天爷喽。”……扬州城内,江春府邸。他屏退了所有下人,独自一人翻看邸报。邸报不是稀罕物。大清朝没有秘密,一切都是可以上秤的。桌子上厚厚一叠邸报,分别来自江宁府、扬州府、苏州府、还有绿营系统。这一年内,所有关于江南的邸报都在这里。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,他左手不断翻阅,右手不断的记录重要信息。突然,他僵住了。不可置信的又重头翻阅了一遍,才靠在了椅背上。他发现了一个规律,所有事都是围绕着一个中心,太湖!“阴谋,这其中有大阴谋。”他喃喃自语道。突然,传来了敲门声。“老爷,奴家可以进来吗”他拿过一本书,盖住了纸,才说道:“进来吧。”人未到,淡雅的香味先到!来人是府里戏班子的台柱,芸娘。“刚沏的茶,老爷尝尝。”江春尝了一口,笑道:“味道不错,有什么事吗”芸娘答道:“奴家想为一个同乡孩子求个活路,家里遭了灾,想在这扬州城找份饭辙。”“去城外的园子,跟着学点木匠手艺吧。”“谢老爷。”芸娘起身,不经意的瞥了一眼桌子上被书盖着的纸。莞尔一笑,飘然离去。……江春若有所思的敲击着桌子,一言不发。将所有邸报收拢起来,放进了柜子。又凑近蜡烛,将他所写的纸销毁了,跳动的火苗中,他仿佛看见了无尽的兵戈烽火。脑中闪现出了一句诗:渔阳鼙鼓动地来,惊破霓裳羽衣曲。“管家。”“老爷,有何吩咐”“最近府里有来新人吗”“老爷是指”“除了护院,镖师,近一年新来的下人全部打发到城外园子里做事。”“老爷,是发生什么事了吗”“放肆。”江春罕见的一拍桌子,脸色大变。低声吼道:“这宅子姓江,我想做什么,不需要向你们交代。”管家吓的赶紧跪下,抽自己的嘴巴。江春的脸色又恢复了平常,摆摆手:“我今日心情不好,没你的事,退下吧。”“谢谢老爷。”管家如释重负,赶紧要溜。“慢着。小公子要去一趟济南府,你帮着准备一下。”“是。”……出了书房,管家擦擦额头冷汗,却恰好遇到了拿着花枪,穿着戏服的芸娘。他连忙低下头,府里的漂亮女人,一个都不能得罪。说不准哪一天,就成了姨娘。“咦,王管家,您怎么满头大汗的被老爷骂啦”管家连忙陪着小心答话:“老爷今天心情不好,突然就发火了,让我清退府内闲杂人等。”“哎,奴家也算是吃干饭的闲杂人吧。”“姑娘自谦了,您可是扬州城知名的角,老爷眼里的红人。”“管家可知老爷为何心烦意乱”“这,我就不敢打听了。”俩人一番闲聊,说者无意,听者有心。3日后,一脸不爽的江府小公子,就在大批家丁的护送下离开了扬州城。对外说法是,去济南府省亲。给已过世的外公、外婆上香,合情合理。虽说还没到清明,可大清朝以孝治天下,这么做似也无可挑剔。济南府的外亲家,也会热情的款待这位小公子。这可是小财神爷!一路上,管家也是小心的伺候着,还带上了自己儿子。江府是扬州城出了名的首善人家。工钱优厚、善待下人,这样的老板简直是“职场之光”。甭说老爷只是骂了自己几句,就算是揍了自己,管家也不敢起怨念。一年500两的薪水,外加不可细说的优厚外快。还有扬州城谁见了自己,都尊称一声爷,满满的职业自豪感,给个穷省知县也不换!就像后世的某个段子:月薪1000,老板,我是你爹。月薪8000,老板脑子有问题,但我只在背后讲。月薪,老板你说啥就是啥吧,我没意见,照办。月薪,老板说什么都是对的,公司是我家,我司不能名扬天下,诸位都有责任。月薪10万,老板的成功,就是我奋斗的方向。谁说我爹一句坏话,我一定板砖砸他。打工人嘛,道德观念都很淳朴!……扬州城内,江春最近频频出行,和各路人士打交道、闲聊。某日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,王神仙拿走的40万两银票,全部来自日升昌票号。于是亲自上门拜访了一下。范掌柜的热情接待了他,还留下吃了饭。闲聊当中,就聊起了那40万两。“据我的印象,上个月有人提走了20万两现银。”“在哪里的分号”“苏州分号。”范掌柜的小声说道,“按票号的规矩,我已经违规了,事关客户隐私,不该讲的。”“对不住了,我自罚一杯。”江春应对的很坦然。所谓的商业规则,也是看人的,遇上江春这样的财神爷,他是懂灵活的。在大清朝混,灵活的人才有机会。离开日升昌票号后,江春坐在马车里闭眼沉思。最近的怪事一桩接着一桩,如果从局外人的视角看,确实能发现很多问题。两淮盐运使尤拔世的突然倒台,就很意外。有人劫囚车,更意外。扬州城议论纷纷,坊间传闻都说是尤大人私蓄死士,困兽犹斗,可江春压根不信!马车晃悠悠的,朝着城外去了。不知为何,他突然想看看城外的产业,还有到运河边看看。突然,马车停了。“怎么回事”他不悦的掀开帘子,看到两个戴斗笠的精悍汉子站在路中间,一言不发。江府的4个护卫,立即抽刀拦在了前面。车夫也从马车里摸出了一柄小巧精致的弩,熟练的上弦端起一斗笠汉子,从怀里慢慢掏出了块腰牌,扔了过来。示意他们不是拦路打劫的,没有恶意。“江总商,京城旧友来访。”江春从护卫手里接过腰牌,入手一看就心脏剧烈震动。随即收起腰牌,说道:“2位朋友,请上车叙旧”。”……数百里外的苏州府,李郁一脸冰霜。王神仙很尴尬的坐在他面前:“李爷,我尽力了。那帮山西老抠太不是东西了。”“他们明确拒绝了合作”“是的,说炒生丝风险太大,一着不慎,就会全盘皆输。”“是吗我怎么有些不信呢。”王神仙轻声劝说道:“算了,这帮老抠背后都有大佬。据说京城的几位王爷、军机大臣都有干股。”李郁岔开了话题,掏出了一块翡翠。“认识吗”“翡翠,成色还行,老缅货吧,怎么了”“在京城这东西值钱吗”“值钱。不过市场太小,识货的人少。”李郁笑嘻嘻的,把他拉到了一旁嘀咕了会。他的小眼泡瞪的老大:“你要炒这个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。”“不愧是神仙。”半晌,王神仙才感叹道:“李爷,我算是服了你。说真的,改天我带你进京吧。”“干嘛”“拜见和大人,找块靠山石。”李郁不置而否,只是笑笑。既然票号的山西老抠不下水,那自己先下水。等自己赚嗨了,那帮老抠就会争先恐后的跳下水。然后这滴水滚珠局,就咔咔转起来了,把银子和血水都搅合在一起!……苏州城、江宁城、杭州城、还有松江城都开始流传一个故事。太后的90寿诞,没几年了。皇上要尽孝心,决心修一座翡翠玉楼!何谓玉楼,自然是全部用美玉搭建的高楼啦。这传说有些荒诞,因为闻所未闻。不过,乾隆为了母亲在万寿山修了宝云阁,这事不是秘密。宝云阁,就是一座纯铜的建筑!大清朝缺铜,这是相当奢侈的一件事,花费了多少银子是个迷。铜楼在前,玉楼也就显的不那么突兀了。坊间也只会啧啧称奇,羡慕不已。这些城里,也悄悄的开出了一两间玉器铺子,高价收购未经雕琢的玉石!铺子位置很好,给的价格也很诱人。不过,没几个人家有玉石。而且经过加工的玉器,铺子也不收。这些都是李郁的手笔,先铺个路。直到2个月后,云南马帮商人黄生从边境归来,带来了大量的玉石,这桩生意才算是进入了正轨。而在这段时间内,江南发生了两件大事。……第一件事是江浙两省的官场打起了口水仗,互相弹劾!两省官场交恶是从清风寨反贼开始的。在苗有林的带领下,清风寨先后围攻了吴江县城,攻击了3处汛兵,2处巡检,4家士绅,最终流窜到了松江府金山县。苏州、松江两府的官员,将此股流贼祸乱,定义为浙江以邻为壑,剿匪不利,遂将流贼驱赶来了江苏!浙江新任巡抚,王亶望。刚抵达杭州城,还没来的及细细品味这里的银子和甘肃的银子谁纯度更高,就迎来了这么一桩麻烦。稍稍一过问,他就决定反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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